安患有西藏生活后遗症,其实我也有,只是症状不明显。其实很多人有,当然是指曾经用心在那里居住过的人。
安即使身处闹市,也依旧离群索居,不会呼朋唤友,不通世故人情。前几天他总算出门参加一次聚会,结果还是一群在拉萨就已认识的人,没带我,我故意问他,有没人问起我?安表情平淡,说有啊,你不是去海边了嘛。安最明显的症状是时间概念错乱,他每天一定坚持后半夜才睡,因为在西藏有两小时的时差。
对我们来说,西藏是无处不在的。即使在北京偶尔看见蓝天,我也要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立即想到拉萨那片天。有一次在雍和宫下地铁,在绛红色的围墙转弯处,正巧赶上秋日一个晴朗天空,蓝天红墙——我的心开始疼了,恍惚间又见大昭寺。
安有一个让他念念不忘的朋友格桑,从拉萨来北京学习。他对我讲了无数遍,当年格桑和他的家人对他的关爱,格桑的父亲甚至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待。安对我说,你奇怪吧,在拉萨最值得想念的人,是一家藏族人。
格桑的父亲是西藏最早的电影摄影师。那是一个有着一百多岁老祖母和足有几十个儿孙辈的大家庭。安念念不忘的是他几乎每年的藏历新年,都是在格桑家度过的,前后差不多有十年,白发苍苍的格桑的父亲带着一家人,一大早就用青稞酒把不善饮酒的安灌醉了。
安看电视,如果有西藏的镜头,他就把视线移开。而我却一定要看完的。我边看边喊他,重复地说:来看布达拉宫广场变得这么大啊!
我把那些来自八廓街的石头用绳子挂在脖子上。安即使在黑暗里,也能够借助那些有灵性的石头找到我。
郑在说:身处异乡,觉得最亲切的一定是像你家乡某个地方的场景。